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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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千壹百六十四章 縣令,公主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6

  南周。
  夏末的汴京城中,暖風熏得遊人醉。
  楊略帶著幾個兄弟就在城中。
  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,車馬多的堵住了中間的通道。
  兩側店鋪熱鬧非凡,吆喝聲,討價還價聲……
  “若說天下最熱鬧之地,必然是此處。”何聰有些憧憬的道:“郎君那邊的書信中,把如今的桃縣寫的也頗為不錯,恨不能飛過去看看。”
  楊略對這些沒興趣,“晚些尋了人,都收了壹身兇氣。”
  何聰笑道:“哪來的兇氣?”
  “住逆旅的時候,夥計都說了,妳特娘的渾身都帶著血腥氣。”楊略罵道:“都收起來。”
  “那夥計倒是鼻子靈。”何聰笑道。
  “車船店腳牙,這些行當的人,都有壹雙識人的眼睛,否則做不長。”
  壹行人先尋了壹家逆旅住下,楊略令何聰去打聽消息。
  何聰壹路尋到了吏部外,門子冷冷看著他,“尋誰?”
  “張主事。”何聰笑嘻嘻的道。
  “不在!”門子不再看他壹眼。
  何聰抓住他的袖口,笑道:“還請通傳,就說楊進之事,何時能來辦理。”
  “放手!”門子冷著臉,臉上突然就帶著笑意,“等著!”
  “麻煩了。”
  何聰笑道。
  門子進去,掂量了壹下袖口裏的重量,“是個大方人!”
  就在抓住袖口的時候,何聰丟了壹塊銀子進去。
  門子手壹垂下,銀子滑落手心。
  看了壹眼,他走的快了幾分。
  做事,要講良心。
  給多少錢,咱辦多少事。
  到了張主事的值房外,門子恭謹的道:“張主事,外面來了個人,問楊進之事何時能來辦理。”
  微胖的張主事擡頭,威嚴的道:“今日忙碌,沒空。”
  “是!”
  門子回去,“妳運氣不好,張主事今日沒空。不過……”,門子良心再度發作,“張主事最喜明月樓的春香。”
  “多謝。”
  何聰回了逆旅。
  “上次給了他五千錢,老夫說了後續還有。他說沒空,這是賣關子,順帶想私下交易。”楊略說道:“下衙前妳再去壹趟,等他出來,就以送信為由接近,說老夫在明月樓等他。”
  “有數!”
  楊略站在窗前,負手看著外面,“郎君那邊局面大好,北遼怕是撐不住了。”
  “說實話,兄弟們本以為國公少說要十年以上方能壓制住北遼,沒想到啊!”何聰嘆道:“老夫看,這便是天意。”
  “天意?”楊略回身道:“那些年老夫教導郎君讀書,郎君進境頗快,老夫很是歡喜,以為郎君天賦異稟。誰知曉壹次夜裏去探視郎君,卻見他在月色下低聲讀書,全神貫註,連老夫走到身後都沒發現。”
  “堅韌!”何聰贊道:“與陛下壹般。”
  提到孝敬皇帝,楊略神色壹凜,肅然道:“陛下當年明知前路艱難,卻義無反顧。郎君便繼承了陛下的堅韌,這不只是天意,更是血脈傳承。”
  何聰點頭,“這才是真龍血脈,長安城中的那位,真真是壹條老狗!”
  “他也配為帝?”楊略冷笑,“北遼有名的大將都被郎君打了個遍,隨後便是拿下寧興,北遼,就此不成威脅。”
  “虎視關中!”何聰熱血沸騰。
  “不,是龍歸關中!”楊略說道。
  “將軍,到了那時,咱們便能與郎君相聚了吧!”
  “郎君起兵,偽帝必然會抽調南疆軍入援,那時候咱們出兵牽制……最好引得南疆軍攻打南周。”
  這是楊略的謀劃,為此,他籌謀了半年,打通壹條路,為自己謀劃到了壹個縣令之職。
  此行他便是來吏部接受審核的。
  若是不過關,哪來哪去。
  而核心便是那位張主事。
  ……
  下衙了。
  張主事威嚴的臉出現在吏部大門內,何聰趕緊迎上去。
  “見過張主事。”
  張主事冷著臉,“妳是……”
  特娘的!
  上次不就是老夫給妳送的錢嗎?
  何聰笑道:“小人何聰啊!上次給張主事送書信的那個何聰。”
  “哦!”張主事捂額,“妳來何事?”
  “這不,有主事的書信!”何聰拿出壹封書信遞過去,低聲道:“我家郎君在明月樓等候主事。”
  說完,何聰拱手告辭。
  這等時候妳別想著他來不來,他不願來,妳請也請不來。
  至於熱情……張主事這人看著威嚴,妳當眾熱情,只會令他覺得丟人。
  張主事把書信收了,牽著馬緩緩而行。
  晚些,他先回家,換了便衣,對妻子說道:“老夫和人約好議事。”
  “別太辛苦了。”妻子勸道,“回頭我買些好湯藥,夫君也補補。”
  張主事出門轉了幾個圈子,最後出現在了明月樓之外。
  南周立國之初,皇帝就有規矩,說官員將領不許進青樓。
  可隨後的杯酒釋兵權,令將領們意誌消沈,別說去青樓,以青樓為家的也不少。
  隨後這條禁令就算是廢了。
  不過張主事平日裏是以威嚴著稱,來這等地方也是便衣,用的是假身份。
  “王郎君!”老鴇喜氣洋洋的把他引進去,“春香被人包了,不過我看那人是個沒用的,最多壹刻鐘就能出來。”
  “王郎君!”
  側面有人叫張主事,卻是何聰。
  “嗯!”
  張主事走了過去,跟著何聰去樓上。
  到了房間外,何聰推開門,裏面的楊略起身行禮。
  明月樓的壹線女妓春香起身笑道:“王郎君。”
  “嗯!”
  張主事進去。
  隨即便是春花雪月。
  楊略絕口不提官職之事,直至臨別時才遞過壹張憑據。
  張主事看了壹眼,是錢櫃的憑據,憑據就能去拿錢。
  壹萬錢!
  張主事淡淡的道:“妳明日來。”
  “是!”
  壹晚上的功夫,就是為了這句話。
  第二日,楊略去了吏部。
  考核先是相面。
  在南周想做官,首先壹條不能太醜。
  楊略相貌堂堂,自然不醜。
  至於年紀,君不見那些白發蒼蒼的都還在考科舉?
  不過是為了做人上人罷了。
  順利過關,第二關是學識。
  楊略能教導楊玄,學問自然不在話下……當初孝敬皇帝令他帶楊玄遠遁,就是綜合考量了他的能力。
  能文能武,正好教導孩子。
  接下來就是張主事那裏。
  “如今空缺三處。”
  張主事說道:“壹處在汴京附近,這個妳就別想了。”
  “是!”
  想在汴京附近做官,背後沒有紮實的關系可不行。
  “另外壹處,價錢高。”張主事冷冷的看著楊略。
  ——得加錢!
  “那……還有壹處呢?”楊略面露難色,裝作是手頭緊的模樣。
  “那壹處……鞠嵩縣。”張主事屈指叩擊著案幾,“鞠嵩縣靠近大唐南疆,妳要知曉那裏的兇險。最近南疆軍頻繁越境劫掠,有個縣令就被殺了。”
  但據楊略了解,那個縣令只是在逃跑的時候摔傷了。
  張主事壹番話,便是勸他選另壹處。
  但要加錢。
  “哎!”楊略嘆息,“便是……鞠嵩縣吧!”
  窮逼!
  這個客戶看來沒必要維系了……張主事的臉越發的冷了。
  “由得妳!”
  出了吏部,何聰挑眉,楊略點頭。
  成了!
  張主事壹心想弄個長期客戶,誰曾想楊略就是奔著鞠嵩縣的出缺來的。
  否則,半年前他便能為官。
  隨後,鞠嵩縣迎來了新任縣令。
  隨後,今日十余騎,明後日數騎……
  “老夫來到鞠嵩,為的是保境安民!”
  新任縣令楊進在縣廨門外,沖著那些百姓和鄉紳說道:“為此,老夫當組建鄉軍,抵禦那些胡人。”
  南疆軍中異族多,南周人最是忠於正統,故而稱之為胡軍。
  “縣尊英明!”
  百姓歡呼,鄉紳欣慰。
  楊略準備把自己的麾下盡數挪到鞠嵩縣來,在城外操練,等待時機。
  但他這個縣令也做不安穩……
  “上面來了個小吏,說新政到了這邊後,要知曉如何做。”
  何聰也弄了個小吏的身份,滿頭大汗來尋楊縣令。
  “什麽意思?”楊略問道。
  何聰說道:“那人暗示,新政下來,務必要反著來。”
  “反著來?”
  “就是如何能坑百姓,就如何做。那人暗示,坑百姓坑的越慘,上面就會越賞識將軍。”
  臥槽尼瑪!
  以楊略的定力依舊目瞪口呆。
  “還能這樣?”
  ……
  汴京。
  年胥的心情很糟糕。
  案幾上堆積著厚厚的奏疏,年胥卻不想看。
  心腹宦官謝引弓勸道:“陛下,好歹看看吧!否則外面那些臣子又會說陛下懶政了。”
  “看什麽?”年胥冷笑,“不外乎便是兩邊互相彈劾,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!”
  新政進行到這個時候,明顯的後勁不足。
  “地方官員紛紛上疏,都說新政害民,把朕當做是傻子。”年胥厭惡的看了壹眼那些奏疏,“朕難道不知曉什麽害民,什麽益民?新政不少皆能造福百姓,可到了下面卻走了樣。壹群貪婪之輩,朕當殺之!”
  “陛下慎言!”謝引弓乃是將門之後,聽到這話依舊面色劇變,冷冷的對那些內侍說道:“這番話若是傳到外面去,今日在場的,壹個都逃不掉。”
  “是!”
  年胥深吸壹口氣,“問問孫石。”
  “是!”
  當初孫石上疏,談及南周弊端,言辭之犀利,震動朝野。
  年胥彼時也正好對國事擔憂,二人壹拍即合。年胥令孫石執掌新政,推行革新。
  彼時,孫石躊躇滿誌。
  彼時,年胥期待備至。
  但就像是新婚夫婦對未來的憧憬壹般,新政就引發了壹系列反彈。
  被觸動了利益的官員和權貴,以及豪強們開始了反擊。
  就像是新婚之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引發的反矛盾壹般,漸漸的,當初的憧憬變成了厭倦。
  謝引弓令人去傳話,回來時,帶來了壹封信。
  “誰的?”年胥問道。
  “陛下,是公主的。”
  “悅兒的?”
  年胥嘴角噙笑打開書信。
  心中,年子悅提及了長安最近發生的壹些事兒。
  皇帝和楊松成在合作,準備對付北疆。但皇帝令梁靖為右相,侵蝕楊松成的權力,雙方暗流湧動。
  年胥微笑道:“哪有親密無間的合作?當利益不均時,必然會引發矛盾。”
  ——北疆軍擊敗了赫連督後,北遼都城竟然只剩下了江州為屏障,年子悅告知父親,她不看好北遼。
  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!”年胥搖頭,覺得女兒還是看低了北遼。
  ——北疆對長安越發的不客氣了,據聞,北疆節度使楊玄私下說李泌是壹條老狗。
  “朕也罵過他老狗,不足為奇。”
  女兒的來信令年胥心情大好。
  “父親,長安越發的不安了,我想回家。”
  年胥手握信紙,心中越發想念女兒。
  “陛下,孫相來了。”謝引弓輕聲道。
  “哦!孫卿啊!”年胥收了書信,說道:“有個麻煩事。”
  孫石清瘦的臉上多了些怒色,“陛下請說。”
  “南陽在長安有些不妥,想回來。”
  壹聽不是保守派弄出來的事兒,孫石心中壹松,“換回來吧!”
  “可皇子體弱,太子不可能去長安為質子。”年胥嘆息,“如今北遼衰微,無法牽制大唐,奈何。”
  “陛下可在宗室中尋壹個身份貴重的宗室子送去,大唐那邊應當知曉,讓壹個女子在長安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  “就怕不許!”
  原先南周有北遼作為臂助,質子更多是壹種示弱的姿態。
  可現在不同了。
  “北遼究竟是發生了什麽,竟然被楊玄打成了這般模樣!”年胥依舊無法相信強大的北遼會成這個模樣。
  孫石說道:“其實到了這等時候,質子也不重要啊!陛下!”
  年胥捂額,“是朕糊塗了。”
  大唐空前優勢,這時候有沒有質子重要嗎?
  不重要!
  想打妳,有質子也打!
  年胥松了壹口氣,贊道:“孫卿果然老成謀國,來人,令禮部準備使者去長安,換回南陽。”
  “是!”
  謝引弓也為皇帝高興,急匆匆的去了。
  “陛下,臣準備拿下幾個官員!”
  孫石目光炯炯的道:“這幾個官員相互勾結,壞了剛出的保甲法!”
  年胥沈吟著。
  “陛下,新政至此已然危急,必須要用幾顆人頭來震懾那些人!”
  “要殺人?”
  “是!”
  孫石起身行禮,“陛下若是不許,臣,請辭。”
  這是要撂挑子了。
  年胥猶豫再三,想到此事引發的後續,有些擔心。
  壹旦發作,保守派的人也會出手,而且不再是流放和貶官,而是,殺人!
  這,有違祖制啊!
  年胥擡頭,“好!”
  這是死中求活的手段!
  原先年胥還想求穩,可北遼如此,再也無法對大唐形成威脅。
  南疆軍無所事事,什麽時候那位異族節度使大舉進攻也未可知。
  局勢岌岌可危,年胥也只能壯士斷腕。
  謝引弓來了。
  面色難看。
  “孫相,二郎君……出事了。”
  “什麽?”
  “孫耀走私被人抓住,當即自盡。”
  孫石面色大變,“陛下,臣,告退!”
  他甚至忘記了行禮。
  可沒人在乎!
  謝引弓看著面沈如水的帝王,仿佛聽到了雷霆在轟鳴。
  大周!
  到了生死關頭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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