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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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三章 反目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3

  走在長安城中,楊玄發現朱雀大街兩側的坊墻又被拆了不少。
  “沒人管?”
  大唐施行的是夜禁制度,到了時辰,百姓就得回到自己的小區(坊)中,直至第二日淩晨坊門才會再度打開。
  金吾衛不但要維護治安,還有壹項重要任務就是抓捕違反禁令的人。
  不知是誰第壹個在坊墻上開了個洞,到了如今,長安城中的坊墻大多名存實亡。
  “金吾衛也抓過幾次,可後來自己覺得沒意思,就放了。”老賊對這些門清,“坊墻開了最歡喜的便是那些權貴高官。郎君想想,以前這些人下衙後去平康坊尋歡作樂,酒沒喝幾杯,女妓剛摟著,夜禁時辰就到了,還得趕緊跑回去。這坊墻壹倒,平康坊的生意就好了幾成。”
  坊墻壹視同仁,不但擋住了百姓,也擋住了官員們蠢蠢欲動的心。
  兩側許多店鋪和攤販,讓楊玄想到了汴京城。
  也不知楊略怎麽樣了。
  ……
  官道兩側的林子中,不時傳來鳥鳴聲,偶爾有鳥兒飛出來,在官道上踱步覓食。可官道上除去車轍和塵土之外,啥都沒有。
  鳥兒失望的擡起頭,突然振翅飛起。
  林子裏,十余只鳥兒嘰嘰喳喳的到處亂飛,頃刻間,兩側林子中安靜了下來。
  楊略帶著百余年輕人下馬,在林子裏歇息。
  喝水,吃些幹糧,楊略閉目養神。
  壹個年輕人有些遲疑的走過來。
  楊略睜開眼睛,年輕人說道:“將軍,我想問問……郎君是怎樣的。”
  楊略指指自己的側面,年輕人坐下。
  “郎君年輕有為,更是英明果決……”
  壹群年輕人都在聽著。
  “郎君壹直記掛著妳等,上次我去見了郎君,郎君說,讓妳等好生磨礪,只等以後時機壹到,就會召喚妳等回去。”
  “那回去作甚?”
  “回去建功立業。”
  “做官嗎?”
  “做官不做官,看妳等的造化。妳等自己想想,從到了南周後,在妳等的身上花了多少錢糧?怕是從妳等出生到現在,耶娘為妳等的花銷都沒那麽多吧?”
  眾人點頭……到了南周後,首先是吃,每頓都有肉,操練辛苦,新衣裳更是隔三差五就做。另外還配置了戰馬和兵器,加上讀書等花銷,楊略這話壹點都沒錯。
  “這些錢糧都是郎君辛辛苦苦籌措而來,卻毫不吝嗇的花在了妳等的身上。妳等若是不報效郎君,那和畜生有何區別?”
  楊略指著壹個年輕人,“趙武家窮的都揭不開鍋了,誰伸過手?”
  那個年輕人放下手中的水囊,說道:“當初家中窮的就沒吃過飽飯,村正和那些小吏卻如狼似虎,賦稅少壹錢都不行。那年就過不下去了,幸而將軍……”
  “是郎君。”
  “是,幸而郎君給了錢糧,家中這才度過了難關。若是沒有郎君,我家怕是已經成了流民,別說是吃肉騎馬,如今怕是不知死在了哪裏。”
  “是啊!我家當初也不好,家中的牛都被收走了……”
  年輕人們開始了訴苦,楊略閉上眼睛,想起了南賀的來信。
  ——郎君令太平軍人犯訴苦,數次之後,人犯對郎君忠心耿耿,將軍可學之。
  楊略剛開始覺得訴苦有些兒戲,但南賀言辭鑿鑿,他就試了壹下,沒想到效果出乎預料的好。
  郎君的手段越發的令人難以預料了。
  有人從官道進來。
  “將軍,車隊來了。”
  楊略睜開眼睛,“準備。”
  車隊很長,數十輛大車延綿不斷,隨行的十余護衛騎馬,懶洋洋的曬著太陽。
  兩側,百余年輕人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  這是壹次預設的伏擊……楊略令人打探到了消息,壹隊糧車將會經過此處。糧車他不在乎,但隨行卻有壹個官員,據聞曾在年胥的身邊待了幾年,算是近臣。
  楊略需要知曉南周對自己壹夥人的態度,更想知曉南周對大唐的態度。
  大唐有鏡臺密諜打探消息,而楊玄壹夥只能從各處獲取零散消息,這對大業不利。
  車隊緩緩而來。
  林子裏,楊略和年輕人們用布巾蒙住了面部。
  楊略舉起手,猛地揮下!
  隨行的官員坐在馬車上,手中還拿著壹本書,搖頭晃腦的讀著。
  馬蹄聲驟然從兩側傳來,官員擡頭,“可是賊人來了?”
  壹個蒙面年輕人策馬沖出了林子,手中的長刀高舉,兩眼放光。
  可官員竟然安坐著,甚至還在微笑。
  “總算是等來了。”
  十余護衛拔出長刀,懶散壹掃而空,雙眸中精光四射。其中壹人揚天長嘯。
  而那些車夫拿出兵器,氣質驟然壹變。
  “是埋伏!”有賊人驚呼。
  官道兩側傳來了馬蹄聲。
  楊略沖了出來,見狀說道:“沖殺!”
  在這等局面下沒有別的法子,唯有朝著壹個方向沖殺出去。
  官員依舊坐在馬車上,身邊的隨從笑道:“這群悍匪最喜截殺官員,郎君以身為餌,果然釣出了他們。”
  官員叫做洪慶,當年曾在年胥的身邊待了幾年,如今在樞密院,前程看好。
  洪慶撫須微微壹笑,“這些賊人狡猾,地方多次圍剿無果。特別是在這等地形復雜的官道,這夥賊人很是謹慎,若是誘餌不夠,他們寧可不動手。樞密院都副承旨可夠?”
  隨從說道:“地方為了這夥賊人焦頭爛額,韓相前次更是說誰能剿滅了這夥賊人,他親自在禦前為那人請功。今日郎君指揮若定,這夥賊人插翅難飛,小人為郎君賀!”
  洪慶淡淡的道:“此次韓相派遣了十余修為了得的好手,首功自然是他的。”
  做官先做人,隨從心中壹凜,“郎君高見。”
  賊人已經沖著這邊來了,那些車夫迎了上去,而十余好手就在後面緊隨而至。
  洪慶說道:“活擒賊酋,重賞!”
  隨從高喊,“郎君有令,活擒賊酋重賞!”
  “殺!”
  雙方壹頭撞上了,車夫們和賊人在廝殺,而十余好手和賊酋等人也在捉對拼殺。
  呯!
  楊略壹拳擊飛壹人,肩膀壹靠,再度撞飛壹人。
  “賊酋悍勇!”有人驚呼。
  “圍住他!”
  十余好手圍住了楊略,氣勢驟然壹升。
  “棄刀跪下,饒妳壹命!”壹個護衛意氣風發的道。
  楊略內息運轉,看了壹下局面,遠方,數百騎兵正在加速趕來。
  那些年輕人正和車夫們廝殺,目前看來情況還好,但等那數百騎加入後,局勢便會逆轉。
  楊略舞動長刀,就這麽沖了過去。
  刀光閃爍,嚎叫聲如雷。
  楊略連殺三人,前方壹個大漢喊道:“閃開!”
  大漢用的是壹根碩大的銅棍,當頭壹棍,那呼嘯聲就如同是虎嘯,懾人心魄。
  發力的同時,大漢瞠目大喝:“死!”
  這壹聲大喝乃是他的秘技,那氣勢宛如山嶽,連同銅棍壹起撲了過來。
  大多人在被這麽壹聲大喝後,不是驚懼,十成內息最多能用出五成來,就是被瞎破了膽,轉身就跑,被他壹棍打破頭顱。
  腦漿迸裂的場景大漢見過多次,此刻他忘卻了洪慶活擒賊酋的交代,眼珠子發紅,只想壹棍了結了這個賊酋。
  打死就打死了,難道功勞不是我的?
  大漢心中冷笑。
  洪慶在馬車上看到了這壹幕,冷冷的道:“武人跋扈,該死!”
  隨即他看到賊酋舉起手。
  就這麽迎上了銅棍,穩穩抓住。
  大漢驚愕,下意識的摧動內息,賊酋擡頭,雙眸中利芒閃過,右腳壹頓。
  轟!
  地面出現了壹個坑,周圍正在撲過來的護衛們身形搖晃。
  “不好!”
  有護衛驚呼,“他以往隱藏了實力!”
  楊略來到南周後,遇到了多是修為普通的對手,哪怕是在汴京城中遭遇了情人司的密諜,修為依舊不高。
  他從未全力施展過修為。
  內息催發,大漢只覺得壹股巨力湧來,握住銅棍的右手就不由自主的松開。
  銅棍落入了楊略的手中,他低下頭,身體轉動。
  左手銅棍跟隨身形橫掃,右手長刀亦是如此。
  壹側的護衛們剛站穩,就被銅棍橫掃而過。
  劈劈啪啪!
  骨折筋斷的聲音讓人心中發寒。
  緊隨而至的長刀卷起道道血箭,就像是山間的瀑布跌落石板上,撿起無數水花。
  壹個身形猛地沖天而起。
  “郎君!”
  隨從呆呆的看著那些倒下的護衛,“他們完了!”
  洪慶面色微變,但旋即淡定的道:“騎兵來了。”
  馬蹄聲如雷,就在身後。
  半空中的楊略長嘯壹聲。
  聲浪滾滾而去。
  洪慶指著他,對從身後沖過來的騎兵們吩咐道:“死活不論!”
  雙方即將撞上的時候,遠方傳來了馬蹄聲。
  洪慶緩緩回頭。
  兩百騎卷著煙塵,滾滾而來。
  每個人都用布巾蒙著臉。
  洪慶面色慘白,“他竟然還有伏兵?快,準備馬,我們馬上離開!”
  隨從說道:“郎君,回去沒法交代啊!”
  洪慶壹巴掌抽的隨從眼冒金星,“那些賊配軍不聽老夫的安排,擅自出擊,老夫要交代什麽?走!”
  兩側夾擊之下,賊人大獲全勝。
  “帶走咱們的人。”楊略的麾下戰死十余人,受傷數十。
  “洪慶呢?”有人問道。
  “從林子裏跑了。”
  楊略眼中多了煞氣,“追。”
  林子漸漸茂密,戰馬失去了作用。
  “快拉老夫壹把!”
  洪慶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,隨從趕緊拉了他壹把,又扶著他壹路狂奔。
  可洪慶的體力太差,沒多久就氣喘如牛,罵道:“狗賊,還……還不背著老夫?”
  隨從背著他速度大減,漸漸的變成了小跑,最後變成了挪步。
  “狗賊,快些!要追來了!”
 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,洪慶拍著隨從的頭頂,“妳去擋住追兵,老夫發誓,回去就賞妳兒子五千錢,弄到老夫身邊做書童。”
  隨從身體壹震,松手把洪慶放下來。
  洪慶站穩,壹邊往前跑,壹邊說道:“擋住他們。”
  他跑了幾步,回首壹看,追兵已經來了,速度快的驚人。
 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隨從卻緩緩跪下,丟下了長刀。
  “狗賊,妳這個狗賊,老夫發誓要弄死妳全家!”
  前方出現了幾個蒙面賊人,笑道:“妳要弄死誰?”
  洪慶止步,“老夫願意投靠妳等,老夫願意做馬賊。”
  楊略來了,“拿過來!”
  洪慶被拎了過來,賠笑道:“老夫知兵,郎君若是把老夫留在身邊,老夫就為郎君出謀劃策,老夫知曉附近哪有錢糧……”
  楊略蹙眉,“朝中準備如何對付我等?說的讓我滿意了,晚些就放了妳等回去。”
  洪慶說道:“朝中準備大軍圍剿,可如今新政剛開端,朝中兩派爭執,就擱置了。”
  南周的新政開始了,年胥說春季生機勃勃,那就從今年春天開始。
  但新政壹出,反對者眾多,彈劾孫石等人的更是多不勝數,讓年胥焦頭爛額。
  “樞密院對南疆有何謀劃?”
  怎地問這個?
  洪慶覺得這個問題不符合賊人的身份,但轉念壹想,就明白了。
  “妳等可是想遁逃去南疆?別去,那邊最近有個大將叫做石忠唐,帶著麾下剿滅了無數反賊,殺人無數。妳等去了只是送死罷了。”
  楊略不置可否的說道:“妳只管說。”
  “準備暗中資助,不過上次唐使來過,所以不好做的太過,就削減了些。”
  隨從突然開口,“他說謊!”
  嗯?
  楊略都為之壹怔,“妳來說說。”
  隨從說道:“上次洪慶在樞密院說過,國中行新政,朝中擔心大唐出兵幹擾,如此當多給南疆異族支持……”
  “狗賊!滿嘴胡言!”洪慶撲過來撕打,卻被隨從壹拳擊倒。
  楊略問道:“為何要揭穿他?”
  隨從說道:“先前洪慶說要把小人的兒子收為書童,小人懼怕。”
  “為何?”楊略想到了郎君,心想郎君的身邊好像也沒個書童伺候筆墨。
  “洪慶喜歡那壹口,身邊的書童都被他染指。”
  艹!
  楊略點頭,壹個年輕人走到洪慶的身後,壹刀梟首。
  噗通!
  無頭的屍骸倒在地上。
  隨從低頭,楊略說道:“妳且回去吧!”
  若非這個隨從,今日他差點就被洪慶給哄騙了。
  隨從擡頭,神色掙紮,“給我壹刀吧!”
  楊略詫異,“為何?”
  他從未見過不想活的人。
  隨從苦笑,“洪慶死了,小人若是活著回去,壹家子都會被牽累。小人若是死了,他們會覺著小人是跟著洪慶壹起死的,如此,家人還能得了撫恤。”
  楊略轉身,擺擺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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