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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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二十六章 致哀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二羊在壓腿,壹邊壓腿,壹邊看著師姐梁花花在木架子上翻滾。
  她羨慕的道:“我何時能和花花壹般?”
  錢氏按著她的肩膀,說道:“早著呢!”
  “那要多久嘛?”二羊撅嘴。
  錢氏笑道:“少說五年。”
  “五年啊!好久。”二羊嘆息,小大人般的,讓錢氏心中壹軟,就松開手。
  肩膀上的壓力減輕,二羊身體壹彈。
  “二哥!”
  王老二從州廨出來,徑直來了這裏。
  “花花。”
  梁花花在木架子上給了他壹個笑臉,然後壹個後空翻,贏得壹片喝彩。
  “我還有事,過幾日再來。”王老二沖著木架子上的梁花花揮手,轉身走了。
  “二哥!”
  二羊招手。
  王老二回頭,“二羊啊!好好練!”
  他上馬,身後兩個長老跟著,往城門方向而去。
  楊玄令他帶著遊騎去接應斥候。
  州廨的大堂內,楊玄正在說話。
  “今年水利修的不錯,我才將去田間查看了壹番,詢問了老農,都說今年是個好收成。水利,功不可沒!”
  韓紀微笑,“此事,還是郎君高瞻遠矚。去歲滅了基波部之後,郎君把部眾遷入陳州,令他們修路,修理溝渠。這才有了今日的豐收在望。”
  “三大部覆滅,百姓也敢開荒了。去年到今年,新增的田地多不勝數,地方官吏每日出去丈量勘察,累的腳不沾地。不過,都心甘情願,甘之如醴啊!”盧強笑道。
  他看著眼前的楊老板,想到了楊嘉那些挑撥離間的話。
  劉擎升遷,讓壹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來做自己的上官,這讓盧強曾憤怒不滿過,可當看著這個年輕人壹步步把陳州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後,他捫心自問,換了自己可能行?
  不能!
  也不可能!
  能者上,庸者下!
  這是北疆的規矩!
  所以,怒火漸漸變成了欽佩,變成了心悅誠服!
  老盧,看郎君的眼神不大對勁啊……曹穎說道:“不止如此,俘虜們四處修路,當初多少人說郎君耗費錢糧,修了些無用的路。可如今百姓出行,商人出行,包括軍隊出行都方便了許多,人人贊頌郎君的高瞻遠矚啊!”
  這三個老鬼的馬屁多了些!
  謙受益,滿招損!
  淡定!
  楊玄暗自告誡自己,要冷靜,不要飄飄然。
  “今年的糧食,估摸著能自給自足多少?”韓紀問道。
  這事兒曹穎知曉,他說道:“少說六成。”
  嘶!
  韓紀不禁倒吸壹口涼氣。
  “記得老夫剛被押解到陳州時,陳州糧食自給不足四成吧?如今竟然六成了?”
  曹穎笑道:“北疆不缺耕地,缺的只是願意耕地的人。”
  盧強說道:“當初使君滅掉了基波部後,老夫覺著應當歇息壹陣子,可使君卻壹力主張再接再厲,滅了馭虎部。如今看來,便是為了這壹日吧!”
  “還有種子錢!”韓紀想起了這事兒,看向楊玄的眼神就越發的不對勁了,心想,難道郎君還在太平時,就想到了這壹日嗎?“沒有不計息的種子錢,也沒有今日的局面。”
  北疆人窮。開荒就像是壹門生意,種子錢就是啟動資金。
  以往官府壓根不管,直至楊老板在太平出手,用官府的錢借貸給百姓,不計息!
  楊老板覺得有些飄飄然,然後趕緊降落,“壹人計短,眾人計長。沒有妳等的襄助,哪來今日的大好局面?”
  “哈哈哈哈!”
  韓紀問道:“郎君的目標,陳州糧食自給要達到多少?”
  楊玄說道:“不需從外調運,還有剩余!”
  壹旦舉起討逆大旗,北疆的補給通道就會被切斷。若是糧食不能自給,什麽討逆,頃刻間北疆軍民就會暴動。
  “民以食為天吶!”
  楊玄感慨,外面來了個小吏,“使君,去潭州的斥候回來了,正在醫治。”
  “我去看看。”
  楊玄出去。
  大堂內,韓紀說道:“長安給的糧食時好時壞,若是能自給自足,也是好事。”
  說著,他瞥了曹穎壹眼。
  這個老鬼……曹穎笑道:“是啊!長安喜怒不定,說不準何時就斷了北疆的補給。”
  韓紀知曉楊玄的目標是雄踞北疆,故而覺得糧食是大問題。
  而曹穎卻是楊玄討逆集團中的幹將……
  二人都知曉楊老板遲早會和長安徹底翻臉,就瞞著壹個盧強。
  若是以前,他們不會這般步步為營的試探盧強。可上次盧強斷然拒絕了楊氏的拉攏,向楊老板獻上了忠心後,二人就改變了對盧強的態度。
  “這個問題好生奇怪。”盧強蹙眉,“長安再瘋狂,也不會自毀幹城啊!老曹,老韓,妳們這是……喝多了?”
  “是啊是啊!呵呵呵!”
  “沒錯!哈哈哈!”
  兩個老鬼大笑著。
  喝多的是妳啊!
  老盧!
  二人稍後出去。
  “如何?”韓紀問道。
  曹穎嘴角微微翹起,“潛移默化,遲早會讓他敵視長安!”
  “敵視,還不夠!”
  “嗯?”曹穎蹙眉,心想盧強和皇帝又沒仇,為何還不夠?
  “要仇恨!”韓紀認真的道:“看看大唐如今被皇帝弄成了什麽樣!作為壹個有良知的官員,不該仇恨?”
  “該!”曹穎贊道:“如此,此事便交給妳了!”
  “老夫沒空!”
  “那妳說了半晌,是在調戲老夫呢!”
  曹穎大怒。
  韓紀微笑,“妳覺著仇視皇帝沒錯?”
  狗曰的!老夫好像被這個老鬼忽悠了……曹穎:“……”
  “老夫也不問為何,但,這裏啊!”韓紀指指自己的心口,“舒坦,歡喜!”
  “老夫,敗了!”
  曹穎苦笑。
  韓紀拍拍他的肩膀,淡淡的道:“老夫此生從未服人,唯有郎君!”
  ——除去郎君之外,都是垃圾!
  對,說的就是妳們!
  曹穎想給這個老鬼壹家夥,韓紀卻飄然而去。
  遲早會被這個老鬼給察覺到些什麽……曹穎去尋楊玄。
  州廨的大門進來,有壹間屋子,在下雨的時候,那些求見的人可以進去坐坐,喝杯茶什麽的。
  宋二此刻就躺在裏面。
  “傷的很重!”
  醫者面色凝重。
  “讓陳花鼓來!”
  楊玄吩咐道。
  醫者也沒覺得被羞辱,反而如釋重負,“老夫並無把握,陳神醫來最好不過了。”
  陳花鼓飛也似的背著藥箱子來了。
  “見過使君!”
  陳神醫先虔誠的沖著楊玄行禮,就像是給祖師爺上香般的虔誠。
  “看看。”楊玄指指昏迷的宋二,“全力救治。”
  王老二蹲在外面,“接到他時,後面數十騎正在追殺。”
  “那些人呢?”楊玄問道。
  王老二指指外面的兩個長老,“那些敵軍見到他們兩個,都喊著什麽人頭狂魔跑了。”
  兩個長老背著麻袋,壹胖壹瘦,沖著楊玄笑。
  “他說了什麽?”楊玄問道。
  “他搖搖晃晃的,見到我後就墜馬,我抱著他,就聽他說什麽……部族。”
  “部族?”
  楊玄不解。
  使君停留在大門內,引得官吏們紛紛矚目。
  “都散了!”曹穎驅趕著。
  然後過來,低聲道:“韓紀太過聰明,先前壹番話試探,老夫無能,讓他知曉老夫對皇帝有恨意。”
  “無礙!”楊玄不在意這個,“韓紀就是個瘋子,恨不能我扯旗造反。當下不告訴他咱們的目的,不是擔心他背叛,而是,時機不到。”
  許多事,知道的人越少,就越穩靠。
  曹穎說道:“老夫也奇怪,妳說這人,他怎地就想著造反呢?”
  “壹身所學無處施展,滿肚子的怨氣。前東主不但不納諫如流,反而愚蠢如豕,讓他白白耗費心血。最終被前東主差點滅口。我估摸著,是這段經歷讓他,有些……”
  “變態?”曹穎想起了郎君曾說過的詞。
  “別用這等負面的詞來形容自己人。”楊玄板著臉。
  “是。”曹穎欠身。
  楊玄說道:“最多是……瘋狂。”
  瘋狂,許多時候,不就是變態嗎?
  這便是人主的手段!
  郎君,高明啊!
  “哎!”
  裏面的宋二長出壹口氣,睜開眼睛,茫然看著眾人。突然就想掙紮起來。
  “這是州廨!”
  陳花鼓見多了這等客人,提前告知。
  當年在太平時,那些惡勢力互相砍殺,昏迷後,醒來第壹件事兒就是蹦起來。
  這說明在昏迷之前,傷員的處境很危險。
  “使君進來了。”
  楊玄進來。
  宋二看著他,“使君……”
  “辛苦了。”
  楊玄頷首。
  宋二說道:“我等哨探到了潭州城外……”
  那幾乎就是深入虎穴!
  眾人不禁悚然動容。
  “看到了什麽?”楊玄問道。
  宋二舔舔嘴唇,陳花鼓令弟子給了他半碗溫水,“不好喝的太多。”
  喝了幾口溫水後,宋二說了此行的經過。
  “……隊正決定冒險哨探,可沒想到後面壹路跟著敵軍遊騎。”
  “看到潭州城時,就看到了無數煙塵。馬蹄聲震動大地。”
  “無數部族騎兵正在操練,我等數了壹下,三萬人上下。”
  這是壹個極為重要的消息!
  三萬部族騎兵,若是沒有察覺,當兩軍對壘時,這三萬騎突然殺出來,陳州軍,危矣!
  “好!”曹穎贊道:“這個消息價值萬金!不,無價之寶!”
  楊玄問道:“其他人呢?”
  宋二眼中漸漸充盈了淚水。
  “敵軍發現了,隨即追擊。跟在身後的敵軍遊騎突然出現。隊正帶著二十余兄弟為我等開道。小人最後帶著壹個兄弟突出重圍,最後看到……隊正和小馬被圍困在了裏面。”
  楊玄俯身,輕輕拍拍他的肩膀,“好漢子!陳州不會忘記妳們,更不會忘記他們!”
  宋二哽咽,“隊正啊!他剛有了兒子!老夫為何不死,為何不死!”
  楊玄出了房間,“把消息告知桃縣。”
  曹穎點頭,“可要求援?”
  楊玄搖頭,“告知桃縣,我陳州有能力支應!”
  當面對南下的北遼大軍時,桃縣的兵力也會捉襟見肘。
  “是!”
  隨後,就是撫恤。
  直至五日後的壹個傍晚,潭州派來了使者。
  使者是“老朋友”金澤,上次受辱後,此次明顯變得滑溜了許多。
  “使君的意思,那人是個勇士,勇士的屍骸,自然該歸於故裏。”
  “他想要什麽?”楊玄問道。
  “只是友善往來罷了!”金澤說著友善,笑容漸漸斂去,“使君上次伏擊,俘獲了些大遼勇士,其中壹人,使君想要!”
  楊玄緩緩起身,沈默著。
  金澤笑道:“那位勇士帶著壹個手下奮力廝殺,手下被擒,被他壹箭射殺。最後孤身壹人,斬殺了七名大遼勇士,悍勇無匹啊!”
  為了換回那個俘虜,他也只能忍著惡心為大唐勇士唱贊歌,“後來答應給他榮華富貴,可他卻悍然不降,說什麽……大唐無被俘之斥候。”
  楊玄的眉心微微顫抖了壹下。
  “最後他報名,陳州軍斥候隊正,曹木。”
  那個俘虜是皇太叔心腹的兒子……皇太叔飛升去了寧興,這個心腹也跟著去了。他的兒子留在潭州軍中歷練。
  上次他跟隨出戰本是想收獲軍功,誰知道倒黴催的被楊老板壹個伏擊,成了陳州修路大軍中的壹員。
  為了拍皇太叔的馬匹,赫連榮想到了這個贖回俘虜的法子。
  莫非,楊狗不答應?
  金澤幹咳壹聲,“此人最後自刎,屍骸倒地,也是沖著南方。楊使君,這等勇士的屍骸,難道不該贖回?楊使君還在猶豫什麽呢?”
  楊玄開口:
  “我方才沈默,只因在致哀!
  此事,我答應了!”
  金澤這才發現,大堂內,所有人都站了起來。
  束手而立。
  為忠魂。
  致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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