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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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九章 見過使君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3

  帳篷內,楊玄和長陵相對促膝而坐。
  很沈默。
  “公主,可要手巾?”
  聽到這話後,長陵幽幽的道:“讓妳看笑話了。”
  “沒事,這等笑話哪裏都有。”楊玄想到了偽帝,那也是笑話,黑色的。
  “我不是皇後所出。”
  楊玄壹怔,心想若長陵不是皇後所出,赫連紅不可能會來吧!
  長陵雙手抱膝,下巴擱在膝蓋上,雙眸中多了些回憶之色。
  “阿耶剛登基沒多久,壹次在宮中和嬪妃們飲宴,壹人突然暴起刺殺阿耶,阿娘就在邊上,擋住了……”
  楊玄:“大唐帝位更替不安寧,沒想到北遼也不差。”
  “阿耶問阿娘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,他壹律應了。阿娘那時已經說不出話來,只是看著我……”
  “長陵是大遼開國太祖皇帝的帝陵之名,阿耶用長陵作為我的封號,便是告訴母親和世人,無論時局如何變換,我的地位就如長陵般的不可撼動。”
  難怪!
  楊玄壹開始就覺得長陵的封號有些古怪,此刻終於明白了,但依舊覺得用陵寢之名為公主封號太離譜。
  “我的親事阿耶也仔細想過,曾說給我找個滿腹經綸的,隨即令紅姨去查他看好的那幾個年輕俊彥,可紅姨卻說名聲越好的君子,內裏就越齷齪,壹查,果然。”
  “缺什麽裝什麽。”楊玄說道。
  “妳有時候像是八十歲的老人。”長陵頑皮壹笑,“阿耶想了許久,最後尋了我。說,長陵啊!阿耶頭發都想白了,還是無法為妳尋壹個壹生都愛妳的男人。”
  楊玄覺得赫連峰是魔怔了。
  “既然如此,阿耶便想著,要不,讓妳壹生快活就好。”長陵模仿著赫連峰的語氣,“後來他選了陳秋,說,陳氏是阿耶的狗,如此,陳秋自然也是妳的狗,妳的狗想怎麽處置都好,不搭理也行,如此,妳壹生想做什麽都無所顧忌。”
  這些都是父愛……楊玄品味了壹下,“他給了妳自由。”
  “自由,這個詞用得好。”長陵微笑,“我的身份如此,不管尋誰來做駙馬,彼此之間的關系都不會是單純的男女之情,所以,我認同阿耶的決定,於是便和陳秋……”
  “新婚夜,我看著他,想到的卻是壹條狗。妳無從想象和壹條狗同床共枕吧?”
  楊玄搖頭,心想舔狗的下場就是如此。
  “於是我便把他趕了出去。”
  長陵笑了笑,“說起來,妳是我此生第壹個同床共枕的男人。”
  “咳咳!”楊老板不自在的幹咳幾下,“睡吧!”
  外面傳來陳秋的聲音。
  帶著嗚咽。
  “公主,陳氏不地道,可我並不贊同投靠林雅,我對公主忠心耿耿吶!”
  “這壹路我鞍前馬後,唯恐公主不高興。”
  “公主難道是惱火我和那幾個賤人之間的關系?回頭我就令人殺了她們。”
  陳秋帶著幾個侍妾,壹路上沒法睡公主,只能去睡她們。
  “這人,無恥!”長陵躺在楊玄的身邊,輕聲道:“我此刻無比感激阿耶的決斷。”
  “那就重新找壹個駙馬吧!”
  “看阿耶的意思。紅姨來,定然帶來了阿耶的決斷。”
  “陳秋!”外面傳來了赫連紅的聲音。
  “大統領。”
  “陳氏反復,陛下深厭之。”
  “我是公主的人,生死都是,陳氏此後與我無關。”
  這人,果真無恥!
  楊玄雙手枕著後腦勺,覺得世間之大,真的是無奇不有。
  “想做公主的人?”
  赫連紅的聲音中帶著譏誚。
  陳秋乃是察言觀色的好手,“不,小人是公主的狗。”
  陳氏投靠皇帝,隨後得了駙馬之職,堪稱是聖眷深厚。可沒想到陳氏轉手又來了個橫跳,投向了林雅等人。
  這對於皇帝而言便是奇恥大辱,不把陳氏滿門收拾了,赫連峰估摸著能吐血三升。
  陳秋知曉,自家是保不住了。
  他唯壹能做的就是為陳氏留下壹支香火。
  子孫延續下去。
  “公主身邊的狗很多。”赫連紅淡淡的道:“妳能做什麽?”
  “小人願為公主牽馬。”
  “如此也好。”
  “多謝大統領。”
  “妳可記得公主身邊的人是什麽樣的?”
  “記得。”
  “那就好,來人。”
  兩個鷹衛過來,“大統領。”
  帳篷裏。
  楊玄低聲問道:“這是要作甚?哎!妳身邊都是什麽人?”
  “女人。”
  “還有,內侍。”
  外面。
  “閹割了他!”
  ……
  第二日起來,楊玄沒看到陳秋。
  壹輛馬車裏傳來了被堵住的痛苦呻吟。
  “妳的駙馬從此變成了壹個內侍。”
  “若非他是駙馬,此次難逃壹死。”長陵走了出來。
  赫連紅面向對方靜靜站著。
  呼吸聲宛若悶雷。
  這什麽水準?
  楊玄看了屠裳壹眼。
  老爺子沒搭理他。
  吃完早飯,繼續前行。
  又走了兩日。
  前方十余裏就是大唐境內。
  “差不多了。”楊玄回身看著長陵。
  “不再過去些?”長陵低聲道。
  赫連紅等人就在後面不遠處。
  壹個鷹衛過去,“此刻放人,讓妳等遠遁!”
  楊玄回身拱手,“這壹路讓公主受累了,後會有期。”
  長陵頷首,隨即微微昂首,傲然的道:
  聲音很輕。
  “壹路保重。”
  楊玄點頭,“妳也如此。”
  楊玄四人上馬。
  長陵回來。
  此刻跟來的只有赫連紅和三十鷹衛。
  赫連紅問道:“妳究竟是何人?”
  楊玄笑而不答。
  “不說?”
  赫連紅也笑了笑,很冷。
  她看到長陵緩緩走過來,就吩咐道:“送壹匹馬過去!”
  屠裳手握壹桿長槍,就在不遠處。
  從赫連羽的口中,赫連紅得知屠裳修為了得,所以也不敢冒險。
  有人牽過壹匹好馬,拍打了壹下馬屁股。
  馬兒長嘶,反著撅蹄子。
  呯!
  拍馬屁的鷹衛伸手格擋,連退兩步。
  “蠢貨!”
  赫連紅呵斥。
  馬兒沖著長陵而去。
  近前。
  揚起前蹄,竟然準備踩踏下去。
  楊玄心中壹驚,剛想取了弓箭動手,卻見赫連紅只是冷冷看著。
  這是何意?
  長陵說她喜歡赫連紅,並親切的稱呼她為紅姨,由此可見二人之間的關系不錯。
  那赫連紅為何不出手相救?
  難道是寧興發生了什麽變化?
  譬如說赫連峰覺得這個女兒活著沒啥意思,幹脆弄死算逑。
  就像是李泌弄死自己的孫子廣陵王壹樣。
  他剛想動,就見長陵輕盈的側身。
  馬兒雙蹄落地,剛想再度人立而起。
  長陵單手按在它的脖頸上。
  馬兒長嘶咆哮,可卻無法脫離長陵的壓制。
  這……長陵竟然有修為!
  長陵輕盈的躍上馬背。
  對楊玄微微壹笑。
  楊玄“……”
  老賊:“郎君,這陣子好險啊!”
  “是我以身飼虎。”楊玄覺得自己是死裏逃生。
  這陣子他和長陵住在壹起,哪怕他再警覺,可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。而且二人肩並肩躺著,若是長陵要動手,他如何防備?
  但這些時日他從未在長陵的身上感受到敵意,所以,這也是他能放松的緣由。
  “女人啊!”
  楊玄覺得自己壹輩子可能都讀不懂女人這本書。
  長陵上馬而去。
  赫連紅冷笑,“發信號!”
  咻!
  壹支響箭飛上天空。
  長陵愕然,“紅姨,妳這是要反悔?”
  赫連紅看了她壹眼,“膽敢劫持妳,還想著能平安回去?早在前日,我就令赫連羽帶著小股精銳跟隨在左近,就等著今日壹擊。”
  “紅姨!”長陵想勸阻,但發現自己沒立場。
  赫連紅說道:“長陵,妳這陣子與賊人同宿,若是傳出去,不說難以做人,可終究有損顏面。如此,殺了這幾人,壹了百了。”
  赫連紅拔出長刀,“那個老頭是我的對手,其他三人,斬殺!”
  她飛掠而去。
  左側,數百精銳騎兵沖殺了出來。
  人馬太多,擔心會被楊玄等人察覺,所以赫連羽精心準備了數百精銳,就等著現在雪恥。
  “壹個不留!”赫連羽吩咐道:“特別是那個年輕人,亂刀砍死,不許他胡言亂語!”
  長陵的名聲必須要保住。
  數百騎策馬加速,連日來的憋屈此刻都釋放了出來,人人歡呼。
  “快跑啊!”鄧演策馬就跑,跑了壹段路,回身壹看,楊玄等人沒動。
  “屠公,試試這位大統領。”楊玄指指飛撲過來的赫連紅。
  長槍舞動,屠裳迎了過來。
  鐺鐺鐺!
  二人殺作壹團,屠裳槍術了得,赫連紅刀法精深。
  長陵看著楊玄沒跑,不禁暗自咬牙,“還等什麽?”
  嗚嗚嗚!
  老賊拿出了號角,奮力吹響。
  嗚嗚嗚!
  不遠處,號角長鳴。
  馬蹄聲轟隆而至。
  壹面大旗率先映入了眾人的眼簾。
  “是劉字旗!”
  有鷹衛喊道。
  呯!
  赫連紅被壹槍擊飛,半空中看了前方壹眼。
  “劉擎!”
  大旗下,劉司馬淡淡的道:“殺過去!”
  兩千騎分為兩處,壹處迎向了赫連羽所部,壹處沖向了楊玄這邊。
  三十鷹衛已經到了。
  楊玄拔刀,和老賊沖殺了過去。
  赫連紅身形急速轉向,從撲向屠裳改為撲向楊玄。
  斬殺了此人,才能挽回長陵的名聲。
  長槍在再度出現在了她的身前。
  “老狗!”
  赫連紅揮刀。
  “紅姨,回來!”長陵在喊。
  赫連紅恨恨的看了楊玄壹眼,“撤!”
  呯!
  她奮力和屠裳拼了壹擊。
  屠裳沒退。
  赫連紅翻身掠過,到了長陵的身邊,隨即鷹衛們撤回。
  對面,楊玄等人並未追趕。
  赫連羽那邊已經開始轉向了,沖著這邊而來。
  雙方不斷接近。
  劉擎趕到了。
  “劉司馬!”
  鄧演沒見過劉擎,但知曉北疆的人事變動,拱手道:“原來是劉司馬主持此事,老夫多謝了。”
  劉擎沒看他,問了楊玄,“如何?”
  “還好。”楊玄策馬過來,“和他們周旋了數日,有驚無險。”
  “妳不該如此!”劉擎微微搖頭,隨即對鄧演微笑,“鄧公受苦了。”
  鄧演指著楊玄問道:“可是劉司馬麾下?此人壹路對老夫頗為無禮。”
  在路上的時候,鄧演剛開始跋扈了壹下,被壓制,隨即就偃旗息鼓,很配合楊玄的安排。
  可現在鄧演卻翻臉告狀,讓楊玄想到了在東宮的日子。
  在別人的屋檐下時,妳要懂得蟄伏的道理,要學會奉承人,學會討好人。哪怕對方羞辱妳,打壓妳,妳也得逆來順受。
  這不是懦弱,而是等待時機。
  現在鄧演覺得時機來了。
  幾個好手罷了,難道劉擎還會為了他們和老夫翻臉?
  他微笑著,準備等劉擎出手呵斥,再說幾句好話,如此,打壹棍子,再給幾顆棗,也算是重溫當年的官場手段。
  想到官場手段,他不禁有些懷戀長安。
  做到了侍郎這個級別的高官,幾乎都是終身制。但他當初突發疾病,在長安治療了三個月不見好轉,為了能埋在故鄉,這才致仕回來。
  可沒想到回到老家後,不出半月,這病情竟然就莫名其妙的好了。
  他也去信長安,想起復。
  但楊松成來信婉拒。
  雖然沒說原因,但鄧演知曉,是因為自己年歲大了,國丈覺得為自己再度謀劃新職務不劃算。
  這便是官場。
  人走茶涼。
  但他好歹威望還在,在老家堪稱是地頭蛇般的存在,日子過得頗為逍遙。
  劉擎看著他。
  “他有這個資格!”
  鄧演:“……”
  “郎君!”王老二過來,遞上壹包肉幹,“司馬給的。”
  楊玄笑道:“這壹路妳倒是吃飽了。”
  鄧演心中惱火,悄然退到後面,尋了個軍士問道:“那年輕人是誰?”
  軍士說道:“楊使君。”
  “楊玄?”
  鄧演身體壹震,倍感懊惱。
  長安官場的規矩,風險大的事兒都是下面的官吏去做,鄧演以己推人,覺得能冒險來營救自己的,定然是底層將士。
  可沒想到竟然是楊玄。
  老夫得罪他作甚?
  但他隨即想到了楊玄是貴妃的人,也就是國丈的對頭。
  可據聞此人娶了周氏女,那麽,他現在是哪邊的人?
  人離開官場久了,獲取的消息也少了。
  鄧演把腸子悔青。
  赫連羽卻覺得不對。
  “大統領,看那年輕人和劉擎說話的姿態,身份應當不簡單。”
  赫連紅看了長陵壹眼。
  長陵喊道:“哎!”
  楊玄回身,“啥?”
  長陵問道:“妳究竟是誰?”
  楊玄笑而不答,策馬到了壹千陳州軍之前。
  千人高呼。
  “見過使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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