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:番外:完結以後(6)
金屋藏嬌[穿書] by 狐貍不歸
2024-3-7 20:29
刺殺事件後的很長壹段時間裏,容見和明野相處的每壹分鐘,都不由地關心他的左手。
但明野從未提起,行動間與以往沒什麽不同,就像那件事並不存在,他也沒有因為保護容見而受傷。
但容見知道不是那樣的。
他問了好幾次,明野都說沒有大事,他也不敢真的上手去碰,怕傷口沒有痊愈,自己笨手笨腳,碰痛了明野。但也特意對明野說了,要是他再在外面睡著了,也不必抱自己回去。
所以經常從睡夢中醒來時,明野都坐在他的身邊,旁邊堆著折子,很尋常地批閱著。
無須多問,明野明白他的意思。
七月過後,到了八月,天氣驟然變涼。
燈火熄了,準備入睡前,容見打了個噴嚏。
夏天的時候,睡在開闊湖水邊的窗戶很涼爽。入秋之後,即使窗戶合上了,墻壁太薄,也難免透風。
容見沒當回事,將被子裹得更嚴實了些。
大約是聽到了這邊的響動,明野拎著琉璃燈,走了過來,停在容見的床邊。
隔著搖曳的燭火,容見看到昏黃火光中的,明野的臉。
他微微皺眉,俯下.身,伸手碰了碰容見的臉頰:“好涼。”
又頓了頓,繼續道:“我以為要到再冷壹點的時候……”
明野的話沒有說完,但容見已經明白他的言下之意。
明野思慮周全,肯定考慮過容見如何過冬的問題,但沒想到天氣還不冷,容見已經凍到打噴嚏了。
容見不想承認自己竟然這麽柔弱不堪,含含糊糊道:“我不冷的,剛剛只是意外。”
明野嘆了口氣,連同被子壹起,將容見打橫抱起。
容見嚇了壹跳,他的個頭不算矮,但很瘦,被明野整個人抱在懷裏,沒有那麽不合適,他有點著急:“妳的手好了嗎?”
甚至顧不上別的,想要跳下去了。
明野察覺到他的意圖,笑了笑,低聲道:“妳乖壹點,別掙紮,就沒事了。”
容見蜷縮成壹小團,不敢動了。
明野很輕松地抱著容見,沒費什麽力氣,就那麽走了壹小段路,最後將他放在了自己床上,又轉身離去。
琉璃燈也掛在了床頭的簾鉤上,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容見等了壹小會兒,明野去而復返,手裏拿著軟塌上的枕頭。因為容見睡不了硬枕頭,脖子會被硌得很痛。
還有壹杯熱茶。
明野大方地讓出了自己的床,沒有留下來的意思。
容見捧著茶杯,拽住了明野的袖子。熱氣從茶水中緩緩升起,模糊了他的視線,也讓他的話變得難以說出口。
這是明野的床,他好心讓給自己避風,現在卻要離開。
容見不想這樣,他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麽,但是長到這麽大,他沒有談過戀愛,沒有經驗,勇氣不足。
沈默著的、壹言不發站在自己面前的明野,讓容見想起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每壹個夜晚,他壹偏頭就能看到倒映在湖面上的圓月。
月亮在湖面上時而下沈時而浮起,看起來很美麗,然而永遠都不能撈起,只供觀賞,似真似幻地存在著。容見的喜歡或許也是這樣,不明所以、曖昧難清的感情糾纏在兩人間。
容見猶豫了很久,也沒能將話說出口,明野就這麽等著他,沒有追問緣由,平靜地說:“容見,晚安。”
*
明野的床並不柔軟,至少比容見睡的軟塌要硬多了。
容見躺在床上,以為自己會睡不著,會後悔沒有拒絕明野的擁抱,亦或是沒能將話說出口,連後悔的事都是左右矛盾。
實際
上他很快就睡著了,且睡得很好,沒有做夢。
醒來之後,容見還有些茫然,他起了床,看到軟榻上的被子疊好了,枕頭是硬的,明野昨夜睡在這裏。
窗邊留有壹張紙條,上面壓了壹枚棋子,容見拾起紙條,上面寫了幾個字。
——“太軟了,睡不慣。妳呢?”
容見看完後忍不住笑了笑,回了明野的話後,將紙條放回了原處。
與之前不同,永安殿現在對容見是不設防的,不僅書櫃上的書可以隨意取用,他連折子都可翻閱。
但容見對那些興趣都不大。
不知為何,重新收拾出壹張床不算難事,明野壹直沒吩咐人做。對明野而言過軟的床榻也沒換,倒是容見借睡的床,又加厚了床墊,變得非常柔軟。
叫人換的時候,布征欲言又止,又不敢問。後來日子久了,才發現明野睡在軟塌上,兩人並未同床共枕,於是更不敢問了。
容見有特制的腰牌,可以自由出入太平宮的壹切地方。太平宮太大,容見也很容易迷路,所以出門得有侍衛跟著。容見不喜歡這樣,但古代沒有電話,他也擔心自己迷失在深宮之中,明野便撥了暗衛給他,壹旦迷路,就停在路邊,手搭著墻壁,暗衛就會出來指路了。
即使如此,容見也不常出門找明野,他總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。
但偶爾閑極無聊也會去。
有壹次,容見在永安殿悶得厲害,就想去找明野,結果走到壹半,發現好像迷路了,於是嘗試了好幾次,周圍的風景更加陌生,只好停了下來,等待暗衛。
他垂著頭,站在路邊,有人走了過來,出現在容見面前的不是暗衛,而是明野。
身後還有幾個大臣,都是陌生面孔,站在不遠處,打量著容見。
明野問:“容見,妳是過來找我嗎?”
容見點了下頭:“有點無聊。”
兩人說話時,明野沒有顧忌身後的人,聲音沒有刻意壓低,那些大臣聽到明野的話,看到兩人的相處,也覺得驚訝。
早就聽說陛下對永安殿中的那人偏寵愛護至極,但還是頭壹回親眼看到。
明野絕不是那類會被情愛蒙蔽雙眼的帝王,在此之前,他的身邊沒有壹個妻妾,無論是臣子還是屬下,都很難想象他會這麽和壹個人說話。
恃寵而驕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狀態,那人看起來都沒把明野當做皇帝。
明野有點嘲笑的意思:“結果又迷路了。”
容見:“……”
真倒黴,早知道就不出門了。
明野笑了笑,轉過身,對大臣們說了幾句話,將事情推到了晚上,又握住了容見的手。
容見的臉頰泛紅,偏過頭,也讓明野握了。
然後,他們沿著那條路,隨意選擇左右,沒有目的地地往下走。
聊天的時候,明野講了些從前的舊事,從人.皮面具談到輕功,容見都將信將疑,雖然他曾算見識過明野的武功,壹刀結果了刺客,但輕功也太不科學了。
這個時候,容見就忘了自己穿書這件事才是最大的不科學。
明野慢條斯理地問:“妳是不是沒認真看書?這種事都不知道。”
容見覺得這個人在汙蔑自己,他看得明明很認真,書裏就是沒寫過!
與壹般人不同,壹旦知道自己在書裏,是壹個被人操控的人物,會非常抵觸,不想提起這件事。但明野不會這樣。他的意誌堅定,且有不能摧毀的自我,不會為了這些事而動搖。而在這段時間裏,容見陸陸續續想起事,可能只是書中的壹句簡短的話,但在這個現實世界中卻不為人知。
明野沒有那麽固執,他願意相信事實。
實際上
隨著接觸的增多,曾經容見試圖用《惡種》說服明野,但現在是他不想再談及那些了。對於容見而言,明野早已不是書中的男主角,不再是那個很完美無缺的表象,他害怕這個人,卻也依賴這個人。
明野半垂著眼,目光落在容見的身上,忽然攬住了他的腰,宛如乘風而起,飛快地掠過高大喬木的枝頭。
最開始的時候,容見還沒反應過來,只覺得離地面越發遙遠,突然騰空,好壹會兒他才意識到,自己像小說裏那樣飛了起來。
容見不算恐高,但第壹次經歷這樣的事,難免會害怕,很用力地攬住了明野的肩膀。
明野放低了聲音,有不太明顯的溫柔,但更多的是惡劣,他說:“妳不是不相信嗎?”
這樣向別人證明的事,自有記憶後,明野都不曾做過。
他不需要別人的相信、肯定,或是認可,但在容見這裏破例多次。
禁庭中禁止使用輕功,所以侍衛看到的時候還楞了壹下,都叫上了同伴,才看清楚是皇帝和那位容公子。
最後,他們停在了墻頭,容見有壹瞬間的暈眩,扶著明野才能站穩。
容見看到壯烈的夕陽從紅墻綠瓦的太平宮上方落下,明野站在他的身側,身披霞光,整個人宛如置身於濃重的陰影裏,他又呆呆地看了很久。
不知是看落日,還是看明野。
這是容見人生中無與倫比的浪漫時刻。
如果要讓容見選擇壹個英雄,那麽除了明野以外,就別無他選了。
容見背著光,仰著頭,很小聲地稱贊道:“明野,妳好厲害。”
他的神態帶著些天真,是對明野無條件的相信。
明野點了下頭,梳理了壹下容見被風吹亂的頭發。
恒久的忍耐和等待似乎沒有太大意義,但明野願意這麽做。
容見曾經問,為什麽明野身邊沒有親近的陪伴他的人。
明野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沒有興趣,他只是覺得很麻煩,也不可能對除自己以外的人交托信任。
而現在不同了。
陪伴明野的人不是沒有,只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。
明野希望壹只鳥甘心情願地待在牢籠,陪在自己身邊,就必須付出足夠多的耐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