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壹十四章 許敬宗
滿唐紅 by 聖誕稻草人
2024-2-24 19:09
許敬宗三十剛出了個頭,留著壹副山羊須,略顯富態,身穿著壹身綠色的官服,頭戴著紗冠,看著普普通通。
“臣許敬宗參見齊王殿下。”
入了殿,施了禮,就規規矩矩的站在殿中,壹動也不動。
李元吉仔細觀察了壹下這位‘彪炳史冊’的奸邪陰人,看著很普通,沒什麽特異之處,也沒有什麽賤相。
許敬宗被李元吉看的有些不自在,低著頭在身上盤桓了壹圈後,躬身道:“臣身上可有什麽不妥?”
對於李元吉,許敬宗有所了解。
所以他並不想親近李元吉,甚至都不想跟李元吉產生什麽交際。
因為在他看來,李元吉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對手,有九成的幾率會成為李建成和李世民鬥爭的犧牲品。
所以他不想跟李元吉有什麽交際,更不想陪著李元吉成為犧牲品。
李世民猛然告訴他,讓他到齊王府聽用,他心裏是震驚的,也是拒絕的。
他不明白李世民為何會讓他到齊王府聽用,但李世民的命令已下,容不得他拒絕。
他只能硬著頭皮趕來齊王府,想盡快的將李元吉交代的壹切應付過去,然後回秦王府。
若是秦王府容不下他了,那他就得想辦法外調,亦或者是去投李建成。
反正壹心壹意的幫李元吉做事,甚至借此機會攀附李元吉,他想都沒想過。
“我記得我二哥征調妳入長安的時候,妳便是壹身綠袍,怎麽到現在,還是壹身綠袍?”
李元吉盯著許敬宗笑問。
許敬宗楞了壹下,不明白李元吉的用意,苦笑著道:“臣才疏學淺,只配穿綠色的長袍。”
李元吉意味深長的道:“妳可不是才疏學淺,才疏學淺的人也成不了秦王府的學士。”
秦王府的學士,在學問方面,每壹個可都是翹楚。
許敬宗要是才疏學淺的話,也進不了秦王府。
許敬宗之所以還是壹身綠袍,不是因為他學問不夠,而是他沒有為李世民出謀劃策,又或者是他為李世民出過的計謀,李世民從沒有采納過。
所以遲遲得不到升遷。
就比如,秦王府有敵人要面對,房玄齡等人的計謀,可能是如何將人正面擊潰,然後按在地上摩擦,許敬宗的計謀可能就是,紮他腰子、偷他的桃、亦或者戳他眼睛,先玩殘他,再慢慢收拾。
房玄齡等人的呼聲夠大,計謀也夠大氣,符合李世民的心思,李世民自然會采納。
許敬宗呼聲太小,計謀又偏陰狠,不符合李世民的心思,李世民自然不會采納。
“臣大概是十八學士當中,唯壹壹個濫竽充數之人。”
許敬宗壹邊品著李元吉的話,壹邊自嘲。
李元吉瞇著眼壹笑,濫竽充數就未必了,用混在狼群中的狽形容,或許會更加貼切。
李元吉沒有跟許敬宗玩心眼的心思,開門見山的道:“我此次請妳過來,是為了讓妳幫我謀劃壹件事。”
許敬宗見李元吉開始說正事了,心中警惕了起來,並且快速的躬身道:“當不起殿下壹個請字。殿下有什麽只管吩咐,臣要是能辦到,臣壹定會傾盡全力。”
臣要是辦不到,或者是不想辦,那妳也別怪臣無能……
許敬宗沒把話說死。
李元吉笑著道:“我加冠以後,各地的杏林高手會共聚長安城,共參醫術。我有意奉孫先生為杏林魁首,但孫先生不善於與人交際,所以需要妳出面幫襯。”
許敬宗楞了。
是真的楞了。
他還以為李元吉調他過來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辦呢,原來是為了奉孫思邈為杏林魁首。
杏林雖然龐大,但在大唐面前,就只是壹個杏林。
大唐要扶持誰做杏林魁首,簡直太容易了。
朝廷操作、朝廷認定,說誰是杏林魁首,那誰就是杏林魁首。
哪怕是奉壹個沒什麽名氣的人上去,其他人不服,也得憋著。
更別提孫思邈有名氣,而且還是大名氣。
即便是沒有朝廷操作、朝廷認定,孫思邈依然是杏林中數壹數二的人物。
朝廷要奉孫思邈為杏林魁首,只需要順水推舟,稍做引導,很容易水到渠成。
遇到壹些非要跟朝廷較勁的人,敲打壹二就可以了。
“妳辦不到?”
李元吉見許敬宗楞在原地不說話,就笑瞇瞇的問。
許敬宗遲疑了壹下,躬身道:“此事太醫院的院正出面便能輕而易舉的辦到,何須臣出面?”
只要太醫院的院正奉孫思邈為杏林魁首,天下各地醫署的醫官,已經各地傳授醫術的醫術博士,就會自然而然的奉孫思邈為杏林魁首。
民間即便是有反對的聲音,也會被太醫院所屬壓的死死的。
比如說弄個醫考,考核過關的給發壹個文書,允許行醫,考核不過關的,不許行醫。
天下各地的杏林中人,還不得乖乖的在太醫院面前趴平。
李元吉盯著許敬宗道:“讓妳出面,自然有讓妳出面的用意。”
李元吉自然知道,讓太醫院的院正出面,也能辦到此事。
但他希望的是,各家醫術能夠通過不斷的交流,不斷的融合,最終成為壹個不斷完整的體系,而不是要某壹家某壹室的醫術獨大。
所以他要的是融合、匯總、歸納,而不是排除異己、打壓異己、清除異己。
“這……”
許敬宗遲疑著,開始猜測李元吉的用意。
李元吉又道:“只要妳辦成此事,並且能確保不損孫先生的名聲,以及朝廷的名聲,我會向我二哥為妳表功,讓他將妳身上的綠袍,變成緋袍。”
緋袍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官服的顏色。
許敬宗剛好踩在門檻上,差壹步就能著緋袍。
可就是這壹步,足足卡了他兩年。
兩年間,跟他同穿綠袍的很多人,已經緋紫加身了,他還是個綠袍。
許敬宗不願意為李元吉效力,但李元吉戳到他的軟肋上了。
因為他想穿緋袍已經想瘋了。
李元吉說向李世民為他表功,那就說明李元吉沒有‘強奪’他的意思,李世民也沒有‘拋棄’他的意思。
他應該只是正常的被借調。
他心裏的壹些憂慮也消散了不少。
“殿下既然看得上臣,那臣姑且試試。”
許敬宗也不管李元吉讓他出面有什麽深意了,李元吉既然已經吩咐了,並且給出了許諾,那他就只能應下。
“姑且試試?”
李元吉呵呵笑道:“好壹個姑且試試,那妳就姑且試試吧。”
李元吉不斷的重復著許敬宗的話,弄的許敬宗有點不自然。
他總覺得李元吉看他,有點將他看透了的意思。
但他跟李元吉接觸不多,也沒什麽交際。
他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感覺。
“我府上除淩敬以外的屬官,妳可以隨意調用,我府上的錢財,妳也可以依需支取。”
李元吉給了許敬宗壹定的權限,對許敬宗擺了擺手。
許敬宗躬身壹禮,退出了殿內。
“醫術交流大會的事情,我就不用操心了……”
李元吉往坐榻上稍微壹些,長長的伸了個懶腰。
有許敬宗援手,孫思邈肯定能成功的拿到杏林魁首的身份。
只要孫思邈拿到杏林魁首的身份,就能順勢開設大唐版的醫院,並且加以推廣。
“隨後就是稱病了……找個什麽借口好壹點呢?”
李元吉思量了起來。
稱病也是壹門學問,太假容易被拆穿,太真了李淵肯定又會駕臨武德殿。
……
就在李元吉思量著如何稱病的時候,羅士信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。
李元吉跟他們約好了,要壹起上朝的。
結果,他們在太極殿坐了大半天,楞是沒見到人。
太極殿內的其他人看他們的目光就很詭異。
壹個個都驚愕於他們怎麽來了,壹個個又疑惑於他們怎麽來了。
以至於吵架都有點放不開。
李壽不久之前正式的向李淵代呈了李藝的‘辭呈’。
李淵寒暄也沒寒暄,就免了李藝的右武衛大將軍壹職。
待到李壽要退回坐位的時候,才意識到有些不妥,加了李壽壹級爵位,賜了李藝壹對儀仗。
在李壽道謝以後,王圭和房玄齡就分別代表著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,展開了對右武衛大將軍壹職的爭奪。
王圭和房玄齡為此準備了許久,原本壹開口應該是激烈的爭奪的,但是礙於他們等人在場,紛紛收斂了幾分火氣。
王圭和房玄齡似乎是覺得,他們早不上朝,晚不上朝,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上朝,是來爭奪右武衛大將軍的。
所以看他們的目光不光是詭異,還保持著幾分警惕。
“我們能不能找個由頭離開?”
薛萬均生平第壹次上朝,有點不適應,尤其是被壹群人用詭異的目光看著的時候,就更不適應了。
所以有點想跑。
薛萬淑瞥了弟弟壹眼,沒好氣的低聲道:“妳以為這是府上,妳想怎麽樣就怎麽樣?”
薛萬均長長的嘆了壹口氣,“我要是七老八十就好了。”
七老八十的話,就不用在乎朝堂上那些繁瑣的規矩,壹句‘老臣身體不適’,說走就走。
李綱、裴矩、丘和等人剛才就是以此為借口離開的。
薛萬淑又瞥了薛萬均壹眼,沒有再開口。
羅士信和謝叔方聽到了薛氏兄弟的對話,但卻沒什麽反應,他們在大眼瞪小眼的用眼神交流。
宇文寶惡狠狠的盯著尉遲恭,在用目光對尉遲恭發起攻擊。
因為尉遲恭之前冒犯過李元吉,所以他看尉遲恭不順眼。
“宇文司馬,妳怎麽看?”
宇文寶覺得他快要用眼神‘殺死’尉遲恭了,突然有人對他發問。
宇文寶壹楞,收回了目光,往殿內壹瞧,才發現壹殿的人都看著他,沖他發問的是馮立。
所以馮立說了些什麽?
羅士信、謝叔方等人臉色齊齊壹變。
馮立剛才在王圭和房玄齡爭論不休的時候,冷不丁的來了壹句‘齊王府如今兵強馬壯,有不少人就能勝任右武衛大將軍壹職,比如追擊劉黑闥數十裏,取了劉黑闥首級的隰國公’,完了以後問宇文寶怎麽看。
馮立知道宇文寶是壹個渾人,所以趁機在給宇文寶下套,也是在試水,試壹試齊王府有沒有爭右武衛大將軍壹職的意思。
羅士信等人想提醒宇文寶,但馮立又開口了。
“宇文司馬,聖人還等著回話呢。”
壹句話將宇文寶逼到了墻角。
羅士信等人壹臉緊張。
宇文寶有什麽看法?
宇文寶什麽看法也沒有。
宇文寶連馮立之前說什麽也不知道,所以彪呼呼的來了壹句,“我家殿下怎麽看,我就怎麽看。”